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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德骏微恙既平作此劳之 南宋 · 李流谦
押词韵第三部
内寇非阴阳,穷愁因缘之。
坚垒自却走,不药亦不龟。
夫子乐唐虞,短褐荫茅茨。
尘不上几闼,何物作伺窥。
或丐愈风檄,岂邀遣疟诗。
朝来就清爽,梳发修竹墀。
买酒约相过,胜地相扶携。
人生踰四十,浸与衰苶期。
君壮尚俘劫,我怯重嗟咨。
问丹勾漏迂,访道弱水疲。
绵绵抱谷神,闭门有馀师。
鹤病无死骨,松瘦有老枝。
书马辅蟠舟赋后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澹斋集》卷一八
右马辅德骏《蟠舟赋》,其文要眇幽奇,如藏山隐海之灵物,沉沙栖陆之玮宝。卒然见者,神眩精摇而不能名,然心识其非世俗之常玩。予始得而读之,如坠洞穴,冥行深入,逶迤翳晦,不见径蹊。欲前而若阻之,欲旋而若挽之,逮穷其力而彻焉,则豁然琳琅之都,而璇玉之馆也。噫,斯可谓天下之奇文!因之以窥其胸怀本趣,则德骏固亦天下之奇士。余尝告之:文至于蜕其骨毕矣,然蜕而不留,孑立孤峙,矫乎而莫与邻,则人有自崖之叹。或者却辔反辕,纾光遗采,使人得彷佛君于罗縠之间而可乎?德骏曰:予犹未免遇灵物玮宝而不能名,堕洞穴而不得出者。遂相与一笑。
邓漕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省斋文稿》卷二一
一官效智,谬瞻鲁泮之芹;三月聚粮,期御范车之辔。曳履未干于宾赞,飞缄先慁于典签。恭惟某官节劲而气和,道隆而德骏。名在文章之箓,才高政事之科。汉石二千,幡盖屡烦于共理;齐鹏九万,云霄方快于图南。上槜李之银菟,付江畿之金节。明能激浊,雪见日而潜消;化足移人,草上风而必偃。发軵既高于骊驾,持荷即簉于鹓班。伏念某佔毕心勤,窥天见小。有獐鼠怯跧之态,无鲸鳌呿掷之才。念百年薰编简之香,惧一旦坠箕裘之业。虽微师授,勉读父书。叨逢昭代之右文,荐冒末科而干禄。养其樲棘,正恐为小人之归;舍尔灵龟,安能司桐子之命。孰谓夤缘之至,乃居提案之中。设乡校而为文章,讲道正资于常衮;即学官而问得失,清平愿美于君公。
与江西陈仓劄(二) 宋 · 余日华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六二、《永乐大典》卷七五一七
某申诇鼎衣,已严右画。比辰琴风未薰,敢再拜以谂台履之详。仰惟德骏望隆,天相人咏,宜有百顺萃于一身。更冀斟酌阳明,珍调滫瀡,上副九重之眷,下符四海之望。某勤惓有祷。
唐资政公重墓志铭 北宋 · 刘岑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四、《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三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一五
靖康元年冬,金人破京师。明年二圣北狩,今上即位于南京,年号建炎。是时朝廷已失河东,金人重兵屯河上,陕西大震惊,告急之使日至行在所,而永兴一道已并边矣。岑适使虏,自汾晋渡合河津,由关中以归。方入朝,宰相传上旨于政事堂,访可以为永兴帅者于岑。岑曰:「陕西事宜素重,况多事之初,永兴之帅其材尤难。有天章阁待制唐重,今守同州逾年,与敌对河,守备百出,民不加敛而食自足,兵不加募而士自至。敌陷蒲、绛,将及同,同人度不能守,重开门纵之使出,自与残兵数百人守城,示以必死。虏知有备,乃引去。邦人德之,且立祠焉。重平生之志在许国,每一及时事,辄嘘唏慷慨,泣下沾襟,见者皆感动。盖其忠义足以服人,才智足以应敌。欲守雍都,莫如重可」。即日除天章阁直学士、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兼知永兴军。前帅范致虚先提六路兵东向勤王,留连陕州不进,公自同州移书责之,曰:「金人犯京师半年,王室存亡未可知。臣子忧国,宜如何哉!且京师以秦兵为爪牙,四方以京师为根本。今拥秦兵,坐视不前,是爪牙不足恃,而根本摇矣」。其言累千百,皆切至,读者感涕,而致虚竟不能前也。逮闻京师失守,公恸哭沥血,檄诸道使勤王,且勉其效死尽臣节。会永兴令下,慨然就国,以勤王自任,日条关中利病,且率长安父老子弟表言关陕山河形势,迎请主上入都关中。论急务有四、大患有五,大率以都关中为先,其次则建藩镇,封宗子,使守我土地,缓急无为敌有。又欲通夏国之好,继青唐之后,使犄角以缓敌势。至于用忠直,正刑赏,皆中兴急务所当先者。上嘉其忠,进龙图阁直学士。时敌在河中,窥关内甚急,而所部锐兵朝廷尽以付制置使钱盖。公上书言状,且乞五路兵自节制,半年之间,所谈不知几千百言,皆不报。十二月敌引兵渡河,拔同州,明年正月三日及永兴。城中兵不满千人,婴城固守九十日,援兵竟不至,而大将傅亮以部兵降贼,城遂破。公尚馀百兵,与接战城中,众溃,中流矢以死,年四十六。部曲中有感德者,求旧棺于僧舍,掘地歛藏之。后长安平,成都漕赵开与公素友善,遣人取其丧以归。既至,子弟欲易棺榇,见刻其姓名月日于侧具在。初,敌将至,公自度孤城决不能支梧,语转运使李唐孺曰:「重平生忠义,不敢辞难。始意迎车驾入关,居建瓴之势,庶可以临东方。今车驾南幸矣,关陕又无重兵,虽竭尽智力,何所施其智巧?一死报上不足惜」。唐孺以其书闻,俄而死节报。上闻而哀之,赠资政殿学士,官其家五人。方朝廷之访雍帅也,岑既以公荐,而又荐提举常平郑骧守同州,永兴通判曾谓为陕西转运判官,朝廷皆用之。后虏渡河,郑骧死于同,公与曾谓死于雍。呜呼!三人者可谓不负朝廷矣。公死之九年,其子秬以状告四川制置使曰:「先人以从官典方面,不屈节死矣,恤典固已拜赐,而未有以易名者,秬不能自陈」。于是以其状闻诸朝,朝下太常考其忠壮,谥之曰恭悯。又二十三年,秬守沉黎,秩满造朝,请崇道观以归。道过金陵,岑适居濑阳,秬以公所著作七篇与书及五诗来,具道往事,且曰:「知先人之详者惟公。今埋土中三十年,而墓道之碑未备。有里丈人师骥所状在,幸公其铭之」。岑读之,泣曰:「尚忍铭吾元任也邪」!岑早孤,幼岁困太学,尝作《呼天诗》自见。时公官中都,未识面。故人史堪取岑诗藁以云公,公因嘱和,自是始相识。逮岑归自河东,道过长安,公以同州守来白事经略使府,又相与晤语,慷慨忧国之言一无不合。及谋雍帅,岑不敢及它人,而公卒能死节。向使有兵有食有权,则勤王之事必大有所就。惜夫天以高节令名与公,而不使其成功,此韩愈之所以伤张中丞也。呜呼,尚忍铭吾元任也邪!公字元任,眉山人,为儿时已不凡。祖母宋尝令读裴度《武侯庙碑》,一览不再读。十二赋陈平诗,已有大志。十三通《左氏春秋》大义。既入太学,二十七登大观三年上舍第。时临轩问礼乐制作之事,诸生惟称盛德,公独以孟子事亲从兄之说对,其略以裕陵为父,泰陵为兄,尝原仁义之实,奚制作为?擢居乙科,遂知名,得蜀州司理参军,徙成都府府学教授。成都帅多贵人,率事严重,下视其属,如徽猷阁直学士吴拭、龙图阁学士许光凝,皆上客待之。府有大事辄咨焉,公必尽所见以事其长;若论议未合,必争之归于是而已。用荐者改奉议郎、知怀安军金堂县。许光凝入朝,荐于宰相,得辟雍录。是时边臣多希功幸赏,以欺朝廷,至于诱羁縻蛮,使贡不毛之地建立州县,张官置吏以困中国,其害甚大。公遽言之朝,遂召对,除礼部员外郎。丁母忧,服除,为吏部,迁右司员外郎、起居舍人,时宣和七年也。十二月金人寇边,燕山安抚使蔡靖方告急,而郭药师叛,导寇以陷燕,自河朔以南皆恐。公建言:今日之祸起于开边,开边之谋始于童贯,金人兵锋甚锐不可当,宜诛贯以谢边人,庶可以缓师。宰相不能决,谋遣给事中李邺出使,未及而敌已压境,都城已戒严矣。太上皇内禅,渊圣即位,明年正月改靖康。方围城中,公日有所敷陈,皆切中时病,除谏议大夫。时议讲和、亲征二策皆未定,公上疏欲宰执廷辩之。姚平仲既败,敌愈炽,索金帛甚急。中书侍郎王孝迪大书揭榜,下令民有藏金帛者人得告之。公曰:「审如令,则子得以告父,弟得以告兄,奴婢得以告主,初政如此,将何以化天下哉」!与同列御史迭疏论不可,遽罢此令。金人退师,迁中书舍人,凡赏罚黜陟之不当者执不下。当路大不乐之,与孙觌、李擢、李会、师骥以论事不合,皆被黜,公得秘阁修撰、知同州,除天章阁待制。顷之,遂守永兴。公生巴蜀,起布衣,才官中都,声望已籍籍,守边又能死事,其名固足以传不朽。然公之死,实自岑发之,幽冥之中,负此良友,岂不痛哉!公世家眉,十一世祖兴国以孝闻于唐建中初,黜陟使状之,以慈孝旌其墓。曾祖可言、祖淑,隐德不仕,皆以孝友称。父尧臣,以公贵累封朝奉郎、绯衣银鱼,居于家。方公讣闻,朝奉君叹曰:「吾儿平生忠壮,见于辞色间。自闻其守边,吾度其必死节,今果然矣,吾儿得死所矣」。后二年朝奉君亦卒,与其配安人程氏同穴以葬。公累官朝请郎。有二弟:量,思。量以建炎奉表恩补将仕郎,思未第。夫人程氏,后元任一月卒。一男子,秬是也,今为右朝奉郎。四女子。秬以建炎四年十一月三日举资政之丧与程夫人合葬于安镇乡吴本山之下。岑与公识面虽晚,共话不款曲,而心相知则如旧交也。况其大节昭昭如此,刻之丰碑,置之墓道,使行者见之,曰「此吾宋忠臣唐公之墓」,其谁曰不可?铭曰:
呜呼唐公西南英,气钟岷峨淑且灵。布衣起家惊一鸣,笋班雍容蔼休声。艰难守封死于兵,精忠凛然表后生。哀哉白璧藏泉扃,气冲斗牛藏玉京,山川空留万古名。
论用人奏 北宋 · 彭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七
臣闻为君难,任人而用之,则为君非难;知人难,修身而取之,则知人非难。陛下固天纵之将圣,又不厌于学,其于天下是非之理,固已昭晰矣。惟所以是之而观天下之贤,惟所以非之而观天下之不肖,则邪正曲直,何隐于日月之昭昭耶?然天下之理,有似是而非,物之终有敝者,不可不察也。所任主于仁而有容者也,而庸懦者同焉,庸懦者其形似仁而非仁也;所听主于知而可以谋也,而纤巧者附焉,纤巧者其说似智而非智也;所使主于勇而足以有为者也,而暴戾者出焉,是暴戾者其迹似勇而非勇也。自陛下即位,此类误陛下多矣,幸陛下加察焉。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盖亦不得已矣。然自朝廷至于郡县凡几位,自公卿至于士凡几人,欲以一人之知昭明而密察之,亦不可胜辨矣。使臣为计,亦择其大者而已。臣愿总天下之事而兼计之,尽天下之才而兼论之,而为之图籍焉。自庙堂之上,与任安危者当几何人?而其道大,其德骏,可与同者今几人?自边境之外,所与分边寄者今几何人?而其谋深,其猷壮,可以使者今几人?内之为府、为监、为省、为寺者几何处也?外之诸路及为大郡府又几何处也?其德行可以教人,其忠谋可以谏诤者,可以长人者,可以理财者,可使者,或贵或贱,或远或近,今总几人?蔽之吾心,谋之公卿大夫,听之民言,皆以为可,则可以不疑矣。以信任之使之固,以恩遇之使之厚,以礼遇之使之尽,久之乃迁焉。夫其大者已得之矣,其小者付之有司,不用吾知焉可也。以臣所计不过数十人,而天下事定矣。盖尧之所知者一相而已,舜之所命四岳、九官、十二牧,凡二十一人而已。《周官》之所论三公、三孤、六卿凡十二人而已。天下亦多事矣,虽举而推之,将不胜其多,而其所求者止于如此,乃所以能足也。盖尧以一相使引其类,则得十六相;舜以二十二人分治内外,而不仁者远;周以六卿各率其属,而兆民治,此其所以为帝,所以为王也。夫四海之大、百官之富,未尝无才也,在人主所取而已。《诗》曰:「薄言采芑,于此菑亩」。夫宣王中兴之主,乘天下乏才寡能之时,崛然兴起,求所以为相,所以为将,盖无不如其意。以今日之盛,祖宗恩德蒙被百年,而陛下养育之至,亦何求而不得乎?惟陛下念之。
送韦生序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二、《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六
西昌韦生蹐予门,言曰:「吾闻长沙枢密大资刘公仁义人也,吾将谒之,且观道德于前后,听教诲于左右,如退之所云者。第无因至前,君盍一言以为先容」?某曰:隆兴之初,刘公以中书舍人直玉堂,时金公彦衡、陈公宗卿、钱公元英迭为锁闼,某与王公龟龄同为水官立螭蚴。亡几何,彦衡、宗卿相继引去,龟龄迁南林,惟元英及某与公处。才踰月,某冒居西掖,遂与公同省,朝夕亲炙謦咳,闻而乐之者亦已多矣。公俄以直道去国,元英以忧去,某斥为宗正少卿,而马公德骏、何公德辅继来。不十馀年间,彦衡、宗卿、元英、龟龄、德辅踵相蹑为鬼录,公独无恙,得非天将降大任于公,扶持而安全之耶?虽然,公尝位元枢,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而东西北南,几老于行,天意果安在哉!于韦生之行,喟然有感,故书两省旧事以遗之。韦生至长沙,或辱与进,出以示公,想亦为之抚然。
贺郑少师启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八、《翰苑新书》续集卷一、《永乐大典》卷九一八、《启隽类函》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江宁
登冠贰公,褒崇元老。孤旃茸纛,恨无官之可酬;甲第殊庭,欲有谋焉则就。帝学赖缉熙之益,身章焕佩服之珍。载籍罕闻,缙绅相庆。窃稽列圣待勋旧之典,非无上公领使弼之荣。然潞国贵极维垣,不过河阳之鈇钺;紫岩位尊弘化,亦惟长乐之麾幢。乃如致身于帝王之师,赐履于父母之国,庆越先朝之故实,眷留昭代之耆英,则自生民以来,未有我公之懿。恭惟某官道隆而德骏,业广而功崇。粤从挟龙而飞天,忠劳鲜俪;不待审象而求野,望实已孚。劢相端平,挽回元祐。至今庙堂经济之老,皆昔翘馆招贤之馀。十年羡衣锦之归,一旦就安车之聘。尔则告后,方欲咨君陈之猷;予其明农,未可遂周公之志。乃超三少之秩,乃拥元戎之旄。腰方玉以垂绅,卜新图而考室。问《祈招》于子革,靡所不知;设醴酒于穆生,久而愈敬。虽熙宁遇师臣之厚,阜陵眷旧学之深,以昔准今,有隆无杀。锡公千岁,重赓纯嘏之诗;以王万年,光辅太平之业。某属驰轺传,耸听制麻,方千贽之满前,顾一笺之独后。老文学为歌颂,愧非仆之所堪;辞将相作神仙,愿于公而有献。
与梁兼济提刑书(一)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七、《默堂集》卷一七
比到郡,承周守示及德久与龟山及左右两书。寻具咨目,欲附欧承去便奉纳。而欧承遽行不告,遂并留少贾处未发。间忽家中送到正月所答手诲,眷意勤厚,慰勉周至,大释久仰之怀,幸甚幸甚。别纸论及不呼德字为非是,且以见责,尤荷不鄙。顾不肖何者,敢当此意!渊昨侍了斋,见龟山与之书,中间语及伯思、光祖,皆以字,独李德骏称其官。了斋谓德骏事师甚勤,未有可绝之罪,理宜称字。书辞反复,至数百言。盖《春秋》书邾仪父字也,而传以为贵之之称。然则自上而称其下以字,诚可贵者,此了斋所以辨而不置也。又渊绍圣间尝在京师,是时了斋官博士,黄冕仲为礼部贰卿,二人实平生之友,而了斋登科先于冕仲,书问之间,虽各以字呼,不为过。而了斋以冕仲既作侍从,止称其官,盖尊之也。由是言之,自上以字而称其下为可贵,若为下者以字而称其上,则几于僭矣。故凡寻常庸流之人,语先达贵仕必以官,不如是者,谓之不逊。今渊齿虽长于同辈,而学问不进,德日益衰。其所知所能,俱落人后,比之寻常庸流之人,相去不能以寸,其敢挟长以自取不逊之讥乎?故前此称公以官,而不以字者,非敢为谄也,避僭而已耳,此亦了斋之遗教也。虽然,公之义亦高矣。身为部使者,且尝参丞相幕府之画,众所仰戴,而乃过自谦抑,俯伸乡曲之敬,下同于寒贱废弃之人,非忘其势位,自克以礼者,能若是乎!使不肖坚守前是,不复改易,则公之谦抑不彰于朋友之间,而渊始得罪矣。恭承雅喻,敢不钦从。自今谨以亲戚之契,知交之旧,佩服来训,不敢失坠。或以问焉,则以公之意告之,庶免于戾也。姑布其情,仰谢万一。不宣。
与梁兼济提刑书(二)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七、《默堂集》卷一七
李德骏以唐县令拒贼死于兵,其家属幸贼未至,先奔京师,已而南归,屡为群盗追及,囊橐罄尽,所存者唯妻与子五人,馀皆被害。今其妻又亡,诸幼寄食于外家。其犹子铗素随德骏学,后不利于为儒,以武得官。德骏家事,赖此一子,缓急实得其力。见任黄州监税官满,代者至矣,忽为淮西漕李公所劾。李驭吏甚严,凡事必核实,已追铗赴蕲州狱,岂能无罪!然其家距勘所二千馀里,并无彊干子弟在彼照管,妻孥即日已见狼狈,实可矜悯。左右离淮西未久,所在必有相识,或因以书往还,乞为问之,欲知其实,以报建安,幸赐留念。万一有罪,固无如之何。或使者以是警之,亦未可知。使其老母得此消息,犹可安心也。得一实信,活两家之命,又使死难之士其后不至填委沟壑,此仁人君子所宜动心也。
德骏贤郎铭字韵(名觉) 宋 · 史浩
押词韵第十一部
老凤鸣阿阁,有雏灿丹青。
相将上浮玉,有翼垂南溟。
惟实在竹头,香雾风泠泠。
惟泉似清醴,漱作甘露零。
满胸饮冰雪,终日翔禅扃。
摩娑古断碑,颦頞嗟天刑。
觅句写真赏,岂只誇一能。
后生正可畏,之子乃妙龄。
使我读数四,爽气生襟灵。
飞书寄豚犬,俾作座右铭。
陪洪景卢左司马德骏薛季益冯圆中三郎中汪中嘉总干游蒋山以三十六陂春水分韵得三字(壬午正月十五日) 宋 · 史浩
押覃韵
大江汹澎湃,风静星斗涵。
截然当地险,界限天东南。
金陵帝王都,窟宅何耽耽。
龙虎争负恃,盘踞昔所谈。
我适访陈迹,策马冲烟岚。
蒋山上叠翠,秦淮俯拖蓝。
宝公道场主,貌像坚瞿昙。
千年窣堵波,倒影落寒潭。
共知胜绝处,即是弥勒龛。
舂春(抄本作春容)足佳致,慨想聊停骖。
六朝互兴废,较德同朝三。
中原文武境,久困兵贪婪。
曾无混一志,溥施鸿恩覃。
区区守霸图,跼束令人惭。
岂若吾主圣,坐遣凶渠戡。
长驱翔灞上,垂拱受朝参。
回观兹奥区,脱去如遗簪。
小臣执羁靮,喜释心如惔。
再拜觞万寿,恺乐将屡酣。
却来寻故栖,了此七不堪。
代贺白太宰启 南宋 · 张扩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九九、《东窗集》卷一六
伏审祗膺宸綍,擢冠冢司,增重庙堂,交欢夷夏。窃以主论一相,惟图旧人;宰正百官,不亲细事。繄道隆德骏,则足以当眷遇之渥;非言忠谟嘉,则孰能副考绩之艰?运属圣时,朝多耆德,方审厥象而求傅说,宜选于众而举皋陶。岂曰人谋,是为天意。恭惟某官望隆四海,学贯九流,大器晚成,真儒无敌。遍历疑丞之位,咸推社稷之臣。裴度精神,年弥高而德弥劭;子仪勋阀,朝不忌而主不疑。遂升槐鼎之崇,式正钧衡之重。某叨尘委使,辱在记怜。闻大老盍归乎来,已深庆贺;无一夫弗获其所,尚托陶镕。
虔州学记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古文渊鉴》卷四七、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三、乾隆《赣州府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虔于江南地最旷,大山长谷,荒翳险阻,交、广、闽、越铜盐之贩,道所出入,椎埋、盗夺、鼓铸之奸,视天下为多。庆历中,尝诏立学州县,虔亦应诏,而卑陋褊迫不足为美观。州人欲合私财迁而大之久矣,然吏常力屈于听狱,而不暇顾此。凡二十一年而后改筑于州所治之东南,以从州人之愿。盖经始于治平元年二月提点刑狱宋城蔡侯行州事之时,而考之以十月者,知州事钱塘元侯也。二侯皆天下所谓才吏,故其就此不劳,而斋祠、讲说、候望、宿息,以至庖湢,莫不有所。又斥馀财市田及书,以待学者,内外完善矣。于是州人相与乐二侯之适己,而来请文以记其成。余闻之也,先王所谓道者,性命之理而已。其度数在乎俎豆、钟鼓、管弦之间,而常患乎难知,故为之官师,为之学,以聚天下之士,期命辩说,诵歌弦舞,使之深知其意。夫士,牧民者也。牧知地之所在,则彼不知者驱之尔。然士学而不知,知而不行,行而不至,则奈何?先王于是乎有政矣。夫政,非为劝沮而已也,然亦所以为劝沮。故举其学之成者,以为卿大夫,其次虽未成而不害其能至者,以为士,此舜所谓庸之者也。若夫道隆而德骏者,又不止此,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宾主,此舜所谓承之者也。蔽陷畔逃,不可与有言,则挞之以诲其过,书之以识其恶,待之以岁月之久而终不化,则放弃、杀戮之刑随其后,此舜所谓威之者也。盖其教法,德则异之以智、仁、圣、义、忠、和,行则同之以孝友、睦姻、任恤,艺则尽之以礼、乐、射、御、书、数。淫言诐行诡怪之术,不足以辅世,则无所容乎其时。而诸侯之所以教,一皆听于天子,天子命之矣,然后兴学。命之历数,所以时其迟速;命之权量,所以节其丰杀。命不在是,则上之人不以教而为学者不道也。士之奔走、揖让、酬酢、笑语、升降,出入乎此,则无非教者。高可以至于命,其下亦不失为人用,其流及乎既衰矣,尚可以鼓舞群众,使有以异于后世之人。故当是时,妇人之所能言,童子之所可知,有后世老师宿儒之所惑而不悟者也;武夫之所道,鄙人之所守,有后世豪杰名士之所惮而愧之者也。尧、舜、三代,从容无为,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而流风馀俗咏叹之不息,凡以此也。周道微,不幸而有秦,君臣莫知屈己以学,而乐于自用,其所建立悖矣。而恶夫非之者,乃烧《诗》、《书》,杀学士,扫除天下之庠序。然后非之者愈多,而终于不胜。何哉?先王之道德,出于性命之理,而性命之理出于人心。《诗》、《书》能循而达之,非能夺其所有而予之以其所无也。经虽亡,出于人心者犹在,则亦安能使人舍己之昭昭,而从我于聋昏哉?然是心非特秦也,当孔子时,既有欲毁乡校者矣。盖上失其政,人自为义,不务出至善以胜之,而患乎有为之难,则是心非特秦也。墨子区区,不知失者在此,而发尚同之论,彼其为愚,亦独何异于秦!呜呼,道之不一久矣!扬子曰「如将复驾其所说,莫若使诸儒金口而木舌」,盖有意乎辟雍学校之事。善乎其言!虽孔子出,必从之矣。今天子以盛德新即位,庶几能及此乎。今之守吏,实古之诸侯,其异于古者,不在乎施设之不专,而在乎所受于朝廷未有先王之法度;不在乎无所于教,而在乎所以教未有以成士大夫仁义之材。虔虽地旷以远,得所以教,则虽悍昏嚚凶,抵禁触法而不悔者,亦将有以聪明其耳目而善其心,又况乎学问之民?故余为书二侯之绩,因道古今之变及所望乎上者,使归而刻石焉。
按:《临川先生文集》卷八二。又见《圣宋文选》卷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六,《东莱集注类编观澜文》丙集卷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五八九,《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二三、选举典卷二一。
四明尊尧集序 北宋 · 陈瓘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五
「臣闻先王所谓道德者,性命之理而已矣」。此王安石之精义也。有三经焉,有《字说》焉,有《日录》焉,皆性命之理也。蔡卞、蹇序辰、邓洵武等用心纯一,主行其教。其所谓大有为者,性命之理而已矣;其所谓继述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其所谓一道德者,亦以性命之理而一之也;其所谓同风俗者,亦以性命之理而同之也。不习性命之理者谓之曲学,不随性命之理者谓之流俗。黜流俗则窜其人,怒曲学则火其书。故自卞等用事以来,其所谓国是者,皆出于性命之理,不可得而动摇也。臣昨在谏省,所上章疏尝以安石比于伊尹。伊尹圣人也,而臣乃以安石比之者,臣于时犹蔽于国是故也。又臣所上章疏,谓安石为神考之师。神考,尧舜也,任用安石止于九年而已矣。初用后弃,何尝终以安石为是乎?臣以安石为神考之师者,臣于此时犹蔽于国是故也。臣昨者以言取祸,几至诛殛,赖陛下委曲保全,赐臣馀命。臣感激流涕,念念循省,得改过之义焉。盖臣之所当改者,亦性命之理而已矣。孔子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又曰:「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性命之理,其有以易此乎?臣伏见治平中安石唱道之言曰:「道隆而德骏者,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宾主」。自安石唱此说以来,几五十年矣,国是之渊源盖兆于此。臣闻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定则不可改也。天子南面,公侯北面,其可改乎?今安石性命之理,乃有天子北面之礼焉。夫天子北面以事其臣,则人臣何面以当其礼?臣于性命之理安得而不疑也?传曰:「君之所以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祭主,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师无北面,则是弗臣之礼也,岂有天子而可使北面者乎?汉显宗之于桓荣,所以事之者可谓至矣,而所施之礼亦不过荣坐东向而已矣。若乃以君而朝臣,以父而拜子,则是齐东野人之语,庞勋无父之教,以此为教,岂不乱名分乎?乱名分之教,岂可学乎?臣既误学其教,岂可以不悔乎?《易》曰:「不远复,无祗悔,元吉」。臣于既往之误,岂敢祗悔而不改乎?臣昔以安石为神考之师,是臣重安石而轻神考也;臣昔以安石比伊尹之圣,是臣戴安石而诳陛下也。臣为陛下耳目之官,而妄进轻诳之言,臣之罪恶如丘山矣。臣若不洗心自新,痛绝王氏,则何以明臣改过之心乎?臣之所以著《尊尧集》者,为欲明臣改过之心而已矣。庄周曰:「明此以南向,尧之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庄周之道,虚诞无实,而不可以治天下,然于名分之际不敢不严也。飞蜂走蚁犹识上下,岂可以人臣自圣,而至于缺名分哉?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安石北面之言,可以谓之顺乎?崇此不顺之教,则所述熙丰之事何日而成乎?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谓寒心,孰大于此?臣请序而言之。昔绍圣史官蔡卞专用王安石《日录》以修《神考实录》,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压宗庙。臣居谏省,请改《裕陵实录》;及在都司,进《日录辨》。当是之时,臣于《日录》未见全帙,知其为私史而已,未知其为增史也。自去阙以来,寻访此书,偶得全编,遂获周览。窜身虽远,不废讨论。路过长沙,曾留转藏之语;待尽合浦,又著垂绝之文。考诋诬讥玩之言,见蔡卞伪增之意。尚谓安石趣录,皆可凭据,卞之所增,乃有诬伪。当是之时,臣于《日录》考之未熟,知其为增史而已,未知其为悖史也。盖由臣智识昏钝,觉悟不早,追思谏省奏章,乃至合浦旧述,语乖正理,随俗妄谈,既轻神考,又诳陛下。若他时后日,陛下以此怒臣,臣将何以自救,敢不悔乎?《日录》云「卿,朕师臣也」,乃安石矫造之言;又云「督责朕有为」,岂神考亲发之训?既托训以自誉,又托训以轻君。轻君则讪侮讥薄,欲弃名分;自誉则骄蹇陵犯,前无祖宗。其语实繁,聊具一二。其《日录》云:「朕自觉材极凡庸,恐不足以有为,恐古之贤君,皆须天资英迈」。此非托训以轻君乎?又云:「朕顽鄙,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得闻道德之说,心稍开悟」。此非托训以轻君乎?又云:「卿初任讲筵,劝朕以讲学为先,朕意未知以此为急」。此非托训以轻君乎?又云:「卿莫只是为在位久,度朕终不足与有为,故欲去」?此非托训以轻君乎?又云:「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矣,形故不足累卿」。此非托训以轻君乎?讪侮轻薄,欲弃名分,可以略见于此矣。《日录》又云:「王安石造理深,能见得众人所不能见」。此托词以自誉也。又云:「如安石不是智识高远精密,不易抵当流俗。天生明俊之才,可以庇覆生民」。此托训以自誉也。又云:「卿无利欲,无适莫,非独朕知卿,人亦尽知,若馀人则安可保」?此托训以自誉也。又云:「卿才德过于人望,朕知卿了天下事有馀」。此托训以自誉也。又云:「朕用卿岂与祖宗时宰相一般」。此托训以自誉也。骄蹇陵犯,前无祖宗,可以略见于此矣。圣上以奉先为孝,群臣以承上为忠,明知其诬,谁敢覈实?则可以钳塞众口,可以荧惑圣听,诳胁之术,莫工于此!始则留身乞批,以胁制于同列;终则著书矫训,以传述于后人。诬胁臣邻,何足缕道,上干君父,可不辨乎!自到阙以来,至为参政之始,不录经筵之款对,但书七对之游辞。载神考降问之咨词,无一问仰及于三代。言神考但慕魏葛,谓厥身不异皋伊。仍于供职之初辰,首论理财之不可,恐宣利而坏俗,陈孟子之耻言。凡他人极论之辞,掠为己说;彼所献管商之术,归过先猷。书神考之谦辞,则曰「以朕比文王,岂不为天下后世笑」;论太祖之征伐,则曰「江南李氏何尝理曲」。恣挥悖躁之笔,尽假烈考之词,矫诬上天,孰甚于此!祖宗之威灵如在,圣主之继述日新,若不辨托训之诬,何以解在天之怒?而况托训之外,肆诋尤多。神考小心慎微,彼则曰「好察细务」;神考畏天省事,彼则曰「畏慎过当」;神考欲除苛细之法,彼则曰「元首丛脞」;神考欲宽疑似之狱,彼则曰「陛下含糊」;神考体貌勋贤,彼则曰「含容奸慝」;神考嘉纳忠直,彼则曰「不惩小人」,又谓「奸罔之徒,陛下能诛杀否」。比忠良于元济,责神考为宪宗。谓不可以罢兵,当必杀而后已。神考守祖宗不杀之戒,以天地好生为心,厌弃其言,眷待寖薄,先逐邓绾,次出安石。至熙宁之末,而安石前日之所怒者复见收矣。至于元丰之末,司马光等前日之所言者复见思矣。卞等不遵神考末命,但务图己之私,以专绍安石为心,以必行诛杀为事。请于哲宗而哲宗不许,请于陛下而陛下拒之。人心归仁,天助有德,遂使奸谋内溃,逆党自彰。卞既不敢居金陵,人亦不复圣安石,悔从王氏,岂独臣哉?朝廷缙绅,协心享上;庠序义理,士所同然。科举艺能,孰肯遽陈其所蕴;有用之士,亦将先忍而后为。变王氏诬君之习,合《春秋》尊元之义。济济多士,何患无人?又况安石所施,其事既往,若不自述于文字,后人安知其用心?著为此书,天使之也。然安石著书之意,岂是便欲施行?卞所安排,非无次序。自谓举无遗策,何乃急于流传,宣示远近,不太速乎?然则流传之速,天使之也。天之右序我宋,而不助王氏,亦可知也。如臣昔者妄推安石,谓之圣人,如视蚁垤以为泰山,如指蹄涔以为大海。易言无责,鬼得而诛;驷不可追,齰舌何补!圣人,人伦之至也,傲上乱伦,岂圣人乎?圣人,百世之师也,教人诬伪,岂圣人乎?孔子,集大成者也,尚以不居为谦;光武,有天下者也,犹下禁言之诏。岂可身处北面人臣之位,而甘受子雱骄僭之名乎?雱为安石画像赞曰:「列圣垂教,参差不齐。集厥大成,光乎仲尼」。蔡卞书之,大刻于石,与雱所撰诸书经义并行于世。臣昔以答义应举,析字谈经,方务趣时,何敢立异?改过自新,请自今始。于是取安石《日录》,编类其语,得六十五段,釐为八门:一曰圣训,二曰论道,三曰献替,四曰理财,五曰边机,六曰论兵,七曰处己,八曰寓言。事为之论,又于逐门总而论之,凡为论四十有九篇。合二门为一卷,并序一卷,共为五卷。臣以忧患之馀,精力困耗,披文索义,十不得一。加以海隅衰陋,人无赐书,神考御集,无由恭录。又《日录》矫诬,与御批、日历、时政记牴牾同异,无文可考,欲校不得,但专据私书,略分真伪。虽不能尽究底蕴,亦可以窥其大槩矣。凡臣之所论,以绍述宗庙为本,以辨明圣训为先。盖所述在彼,则宗庙不尊,诬语未判,则真训不白,何以光扬神考有为之心?何以将顺陛下述事之志?凡今之士,学古入官,身虽未试于朝廷,心亦不忘于畎亩,戴天履地,宁忍同诬?日拙心劳,徒唱尔伪。犯古今之公议,极典籍之所非,阴奉窾言,显违格训。安石欲置四辅,神考以为不可;神考欲建都省,安石以为不然。今则四辅成矣,都省毁矣,道路为之流涕,圣主能不痛心?人皆独罪于一京,安知谋发于蔡卞?至于宿卫之法,亦敢更张;变乱旧规,创立三卫。用私史包藏之计,据新经穿凿之文,以畏惮不改为非,以果断变易为是。按书定计,以使其兄,当面赞成,退而窃喜。京且由之而不悟,他人岂测其用心。事过而窥,踪迹乃露。赍咨痛恨,虽悔何追!在私家何足备论,于国事岂宜如此?谓塘泺未必有补,可以决水为田;谓河北要省民徭,可以减州为县。至于言江南利害,则曰州县可析;论民兵将领,则曰奖拔豪杰。四海本是一家,何为分彼分此?大法无过宿卫,安得率尔动摇?弃旧图新,厥意安在?昔元祐更张之始,方安石身殁之初,众皆独罪于惠卿,或以安石为朴野,优加赠典,欲镇浮薄。司马光简尺具存,吕惠卿责词犹在。深惩在列,曲恕元台。凡同时议论之臣,无一人指黜安石,往往言章疑似,或干裕陵。致卞以窥伺为心,包藏而待,润色诬史,增污忠贤。凡愠怼曾布之言,与怒骂惠卿之语,例皆刊削,意在牢笼,欲使共述私书,将以济其大欲。布等在其术内,卞计无一不行。良由议赠之初,不稽其敝;若使早崇名分,何至横流?司马光误国之罪,可胜言哉!臣闻熙宁之初,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诲一人而已矣。熙宁之末,论安石之罪而中其肺肝之隐者,吕惠卿一人而已矣。吕诲之言曰:「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外视朴野,中藏巧诈。骄蹇傲上,阴贼害物」。吕惠卿之言曰:「安石尽弃素学,而隆尚纵横之末数,以为奇术。以至谮愬胁持,蔽贤党奸,移怒行狠,方命矫令,罔上要君。凡此数恶,莫不备具。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平日闻望,一旦扫地,不知安石何苦而为此也?谋身如此,以之谋国,实无远图。而陛下既以不可少而安之,臣固未易言也」。又曰:「陛下平日以何如人遇安石,安石平日以何等人自任?不意窘急,乃至于此」。又曰:「君臣防嫌,岂可为安石而废哉」!又曰:「臣之所论,皆中其肺肝之隐」。臣某窃谓,元祐臣僚于吕诲之言则誉之太过,于惠卿之言则毁之太过。此二臣者,趣向虽异,至于论安石之罪,献忠于神考,则其言一也,岂可专誉吕诲而偏毁吕惠卿乎?偏毁惠卿,此王氏所以益炽也。元祐之偏,可不鉴哉!臣窃以天下譬如一舟,舟平则安,舟偏则危。臣之以言取祸,初缘此语,然臣自视此语,犹野人之视芹也。切于爱君,又欲贡献,前日之欲杀臣者必益瞋矣。然臣之肝脑本是报国之物,臣若爱吝此物,则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矣。陛下不得闻安石之罪,则人臣之利美咸在矣。为我宋之臣,岂可以不思乎?乃者天子幸学,拜谒宣尼,本朝故臣,坐而不立。跻此逆像,卞倡之也。辅臣纵逆而养交,礼官舞礼而行谄。僭自内始,达于四方,万国寒心,外夷非笑。鷩冕夷俟,载籍所无,履加于冠,何以示训?自有中国以来,五品不逊,未有此比。然则观此一像,而八十卷之大槩可以未读而知矣。蔡氏、邓氏、薛氏皆塑安石之像,祠于家庙。朝拜而颂之曰:「圣矣!圣矣」!暮拜而颂之曰:「圣矣!圣矣」!国学风化之首也,岂三家之家庙乎?臣故曰,废大法而立私门,启攘夺而生后患,可为寒心,莫大于此。尊主爱国之士,孰敢以此为是乎?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极天下之所非,而可以谓之国是哉!呜呼,讲先王之道,而以咈百姓为先;论周公之功,而以僭天子为礼。咈民岁久,蠹国日深;僭语为胎,遂产逆像。以非为是,态度日移,废道任情,今甚于昔。昔者初立国是,使惇行之;惇既窜逐,移是于布;布又窜逐,移是于京。三是皆发于卞谋,三罪同归乎误国。然则果国是乎?果卞是乎?若以卞是为是,则操心颇僻,赋性奸回,如邓绾者,不当逐也;若以卞是为是,则以涂炭必败之语诋诬神考,如常立者,不当窜也。神考逐绾,可以见悔用安石之心;哲宗窜立,可以见斥绝安石之意。两朝威断,天下皆以为至明。陛下光扬,亦以去卞为先务。扫除旧秽,允协人心;布泽日新,上合天意。乐于将顺,绅所同,梦阙驰诚,各恨疏远。彼元祐、元符之籍虽渐纵弛,而人未见用;应诏上书之罪虽已释放,而士犹沮辱。沮辱者不可复问,未用者自当退藏。其馀虽在朝廷,或非言路,明哲之士,又务保身,纵有彊聒之流,自无私史之隙。惟臣因论私史,祸隙至深,得存馀命,全由独断,臣之所以报圣恩者,敢不勉乎!兼臣年老病多,决知处世难久,与其赍志于殁后,宁若取义于生前?义在杀身,志惟尊主,故以臣所著《日录论》,名之曰《四明尊尧集》云(《宋文选》卷三二。又见《四明尊尧集》卷首,《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四原注,《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三。)。
论贬逐台谏乞不施行日下出门指挥状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庄简集》卷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前谏议大夫唐重等五人与郡,日下出门,流传四方,士论惊骇。陛下新即大位,开怀听纳之初,宜优容直言,礼遇臣下。今重等备员台谏,不知所论何事,既令日下出门,议者遂致纷然,造饰语言,称师骥论十事,孙觌、李擢等攻击宰执,缘此被逐。盖朝廷未尝降出得罪之因,宜其纷然有以议陛下也。重等既各与便郡,如同、棣、和,皆天下膏腴处,正使自择,不过此耳,何至迫逐使之仓皇若此哉!臣伏见祖宗朝斥逐言官,虽远在岭外,未有日下出门者。熙宁中王安石为相,急于行法,恶人之议己,始有此行遣。后来蔡京、王黼用事,欲行己私,循用此例。缘此言路塞绝,岂可施于今日艰难之时哉!伏望特降睿旨,将日下出门指挥更不施行,庶令般挈家属,收拾行李,以示陛下优纳之意。
答杨教授书 南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九六、《嵩山集》卷四六
某再拜承父教授议郎:日者得墨启,其亦世俗之以为礼者也,施诸世俗人可也。承父平日自谓刚者,而亦知某厌兹世,而欲超然出其外,不应止以世俗之为礼者见待也,方日日以为念。岂承父自谓刚者,见世俗之不好,而或少贬欤?又日日以为疑。居今之时而为刚者之为难也,今贶之长书,而告以「士有欲为于世,而民未服,先振撼其中,以为立威之地,有以服之。然用而不已则亵,其当钦而时出之」。承父诚知天下之敝,而忧为刚者之难也。虽然,承父其谓民之未服,先为立威之地以振撼之者,是盖观赵广汉之所为,不若尹翁归也,乌识皋陶九德之大哉?夫刚而至于塞,强而至于毅,皆当祗敬敷施,日宣而不可废,是君子之常德也,焉有用之不已而至于亵者乎?吾见世之人始而严,中而弛,终而慢,其下亵者有矣。刚而不至于塞,强而不至于毅,则将拂然于其下,又岂但亵也?承父爱我者,当日用之不可已已,则人亵如是。承父为诚知刚者已,不宜忧某之用不已而有所穷也。马德骏诗止于如是而已乎?某始至,裁剸尚未閒。自力作报,不宣。
师公传 南宋 · 晁公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九九、《嵩山集》卷五一
师骥字德骏。唐末有讳政者,自平原徙于眉之武阳,历八世不显,至公始大。母史先梦赤马相逐而行,已而生公。父浚喜曰:「吾儿声号发闻必远,其名以识之」。年十五即从师授王氏诗,犹本诸毛郑诗,皆通其义,善讲说。去游太学,终其去太学,未尝一出遨。所闻益博,讲说益魁奇。每课试太学诸生,读其文懑然服,不敢与之齿。未及升礼部,会父丧以归,归而母亡。公纯孝人也。闵其亲生惟庶人食,没而祭之不能以公食,岂不能以卿大夫食?忍死以就其志,益奋为学。除丧,入乡校,课试连出诸生上。政和二年乡贡之于礼部,试其讲说第一,遂登进士第。故事,太学官常取第一人为之。宰相蔡京方自外来,辈类进士与百官迎于郊,公独不往。京犹欲罗致之,出我门下,乃从吏部署仙井监司刑曹事以去,闻者怪叹。成都府路提举学事翟栖筠因讼其不宜,奏授嘉州州学教授。京憾不置,惟威州深入蛮夷中,吏民数百家,天下之穷处,移公居之,闻者愈怪叹。公初不悔惧,进谢变前所为。京去相,始除太学正,寻迁太常博士、主客员外郎,擢右正言。时文武官簿滥且冗,公主资送物踰制度,有司为宠倖治第无艺,中贵人益用事,出其党于诸道为廉访使者,权势震中外。公入谏院,即日上疏论之,不报。靖康初,愈益论事,执政不悦,出知房州。行半道,所不悦者罢,召还,拜卫尉少卿。虽去谏院,犹论事不衰。明年见上于南都,哭且谢不能纾国难,退移病卧。诏听归其乡。其后累刺蜀、泸二州、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公事、夔州路转运副使,官至左朝请大夫。秦桧专国政,以尝事公于太学,熟其名行,屡以诏起公。公自念尝再为执政者不悦,殆天性然,老且死,其可以更辱?辞以老不行。绍兴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卒于泸州。既归葬十有八年,不果告于朝,书其事于太史氏,又不得直而信者铭。其季女婿颍川晁某曰:公岂可以无传也?夫使传之者宁欲如今之所为铭于墓而侈大之,嗜功利者夸慕?吾盖观诸士大夫,常患富贵无地道,苟见有地道,虽往受垢不惮。公自少时,独不乐事权要,诚书而传之,庶乎来者知慕此而不慕彼,风俗尚有改,于教化有助。公之长女适范孝纯,先道方城以归,遇贼能以不屈死,其风节良有自也。若所闻于蜀耆老,称公葬族父及从母,嫁舅之女与族之女孤而无归者。凡内外戚,或贫无以衣食,辄分所得禄衣食之。死之日无馀财于家,所居官宽而直,为政务趋于实,而不收声士大夫,于此犹有能焉,故略而不书云。
发举谢乡帅启(二)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三、《烛湖集》卷二、《启隽类函》卷五○
上公作牧,亦躬劝驾之劳;畸士应书,仅齿登名之末。羌众隽之所笑,抑有司之至明。矧惟岩石之素瞻,而使宫墙之自托,是为徼倖,敢不知荣。尝考周家致太平之端,深识先王命乡老之意。夫贵为师保,本非一职之可名;而分总郊圻,使董三年之大比。出偕群吏,而举宾兴之礼;入见天子,而献贤能之书。盖道隆德骏,既足以使人才之向风;事重体尊,尤所以示朝廷之敬士。邈中古之既降,喟此道之莫追。郡之选举,几于具文;主者好恶,或其私意。祢鹗抱卑飞之叹,齐竽多滥吹之讥。孰如今兹,适有幸会。屈衮衣绣裳之重,为国求才;使筚门寺窦之人,逢时自奋。仰大公之在上,知小善之必收。如某者生长穷乡,抱持朴学。虽少而有志,初非富贵温饱之谋;而壮且益贫,实有父兄门户之责。三年之鸣未振,再鼓之气不衰。忽惊铅椠之生光,不作陶钧之弃物。顾雕虫篆刻之技,亦何足言;然攀鳞附翼之途,或由兹始。兹盖伏遇某官三朝公辅,一代宗师。衣钵文章,五世袭为儒之贵;鼎彝事业,九重深求助之思。方虚左以迎归,岂居东之淹久。兴怀场屋之际,垂意权衡之间,曾是妄庸,及于甄录。某敢不益加砥砺,仰称作成。与计吏偕,虽曰肩众人之下;见大敌勇,或能策第一之勋。